“伟人都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只是多点了几个菜，你就对我们母子三人口出恶言。”
冉以沫突然瞪大眼睛，小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见到革wh的张叔叔时，一定会向他请教一下——"；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稚嫩的嗓音在安静的饭店里格外清晰。
"；为什么饭店明明挂着'；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可阿姨你说话做事却跟标语完全相反呢？"；
小姑娘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这不像是在为人民服务，倒像是在故意制造阶级矛盾，引起大家的恐慌..."；
她突然捂住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哎呀！这好像是敌特分子惯用的手段啊！"；
"；哐当"；一声脆响，李芳手中的搪瓷托盘重重摔在地上，几双竹筷"；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从涨红到煞白，最后连嘴唇都泛起了青灰，像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似的不住颤抖。
那张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像是被焊死了，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革wh"；、"；敌特"；这样的字眼像一把尖刀，狠狠戳进了她的脊梁骨。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这样的指控足以让人万劫不复。
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公审大会上，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坏分子"；游街时的场景，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震天的口号声...
李芳的双腿突然失去了知觉，膝盖一软就要栽倒。
王姐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胳膊，却也被带得一个踉跄。
"；同、同志..."；
王姐的声音抖得不成调，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李芳真是要死了，成天见不惯那个，看不顺眼这个的，这下好了吧，踢到了铁板。
王姐在心里暗叫倒霉。
整个饭店瞬间陷入死寂。
角落里正在剔牙的老汉猛地僵住了手，柜台后打算盘的会计手指悬在半空，连后厨炒菜的"；刺啦"；声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
其他食客都停下了筷子，有人甚至悄悄起身，想着要不要去举报这个叫李芳的服务员。
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更是直接掏出了小本本，警惕地盯着李芳。
"；我...我不是..."；李芳结结巴巴地辩解，声音细如蚊呐。
她慌乱地看向四周，却发现平时要好的同事们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双腿发软，踉跄了几步，几乎站立不住，要不是王姐扶着，她怕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特别是那句"；伟人都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更是让她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李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只是平时嘴快，喜欢碎嘴几句，怎么就被扣上这么大的帽子了？
作为国营饭店的服务员，这份工作在外人看来体面又风光，让多少人羡慕不已。
可谁又知道她每个月辛苦挣来的工资，都得一分不留地上缴给婆婆？想买件新衣服的愿望，从年头盼到年尾，最终总是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