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法!
是个好同志!
可以发展一下!
一次谈话,林家福在领导们的心里留下了若干好印象。
当然,少了几分的稳重,思维有些跳跃,这些都是年轻人的通病,是可以慢慢改正的嘛。
领导们怎么想,林家福不知道。
他只知道,下回再有这种事情,得谨言慎行了。
就刚才这一次谈话,林家福就明显发现,厂里的领导们至少分成了两派。虽然面上一团和气,但那是他们彼此之间。
对林家福这个普通工人来讲,就是另一副样子了。
就中途那几个皱眉头的,给林家福的感觉就很不美妙。
诚然,他现在厂子里有些名声,但太小。
至于在领导们心里的份量,高厂长是很看重他,但轧钢厂不是高厂长的一言堂啊。
这才刚建国啊!
距离起风还有十几年呢!
这是林家福一直很悠哉的原因之一。
但经过这一次的谈话,他恍然意识到,其实,有些问题他一直都在,只是以前不曾接触到。
啪!
林家福照着自己的大腿,使劲抽了一巴掌。
这个年代啊!
可不是只有起风的时候才有问题。
只是那十年,被太多的目光聚焦,以至于后世人提到年代就想到那十年,却忽视了其他的年月。
回转车间,林家福已经恢复正常,也没人询问领导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的人,好似都挺能管住自己的嘴的。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会多问几句。
林家福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情况。
果然,自己被长辈们认为不够稳重是有原因的。
从现在开始,少说话,多做事,当个稳健的工具人。
林家福暗暗告诫自己。
年代的水太深,他把握不住。
知道大势又如何?
他所知道的大势是以十年为单位的,但这过日子,是以每分每秒,每天每年为单位。
这特么的就跟预知未来一样。
但能预知大势的未来,无法预知个体的未来。
巧的是,他林家福就是个体。
……
一天工作结束,林家福依旧是惯例了解徒弟们的情况,提点几句,然后才骑车回家。
路上,林家福乐呵呵地认识的每个人打着招呼。
途中拐道去了一趟粮店,买了些粮食。
这段时间,林家福可是没少来这边粮店,每次买的粮食大头都会被他送进空间存着。
因为他来的次数多,粮店的人都认识他了,也知道他是个大肚王。
“哟,小林同志,你这是又吃完了?”
“没!”
林家福这次倒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叔,我来是跟您打听个事儿。”
“啥事儿?”
“您看啊,我这胃口太大,这一个月的那点工钱,大部分都买了吃的,你说这也不是个事儿,我就想问问,有啥法子能买点便宜的粮食!”
“嚯,你想买便宜的粮食,我还想买呢!”
粮店的师傅直接被林家福逗乐了。
“小林啊,你也是我这店里的老主顾,我就跟你实话实说了吧,这便宜的粮食,从古至今都没有!”
“这种地的,也想过好日子啊!”
“他们种粮食,卖粮食,也是想往高了卖。政府收购价是固定的,他们再想多卖钱,就只能卖给咱们这些下乡收粮的!”
“可咱们凭啥跟政府抢买卖?”
“那必须得把价码给足了!”
“咱们这边收购价就高,往外卖,不得再高点儿?”
“要不然,我这边人吃马嚼的,总不能干赔本的买卖吧!”
“对对,您说的太对了!”
林家福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国家还没对粮食实行统购统销,市面上的私营粮商依旧占据极大的市场份额,甚至有些大的粮商都能跟当地政府掰掰手腕。
“叔,咱们也是老交情,您给支个招儿呗!”
“真想要招儿?”
“真想!”
林家福最初的时候,想当然地觉得可以让秦淮茹在街面上弄个铺子做点粮食买卖,但后来才发现,这事儿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粮价看似便宜,可没点本钱,根本玩儿不转。
你说去乡下收粮吧,你得需要运输工具吧,你没点本钱,一次弄个几百斤,开门可能半天不到就关门了,图个啥?
为了从中截流一点?
别逗了,完全不现实!
意识到自己想法天真了的林家福就走上了买粮的路,但事实证明,靠着他手里截留下来的钱,存不了多少粮食。
虽然秦淮茹那边不会卡着他用钱,但这钱用多了,总得有个说法,不然,老母亲那里都说不过去。
果然是很多事情都是想的时候贼简单,做的时候才发现,你丫想的时候脑子大概是没有用。
“那听叔的,娶个农村媳妇儿吧!”
“最好是家里人口多的,这样老丈人家的地就多,每年打的粮食也多,你这做女婿的跟老丈人买粮,总能便宜些!”
“……”
林家福直接不吭声了。
“小林同志,觉得这法子不行?”
“叔,你这不是玩儿我吗?”
“就算是老丈人是种地的,但家里人口多,吃的更多,我能买几个粮?”
“嘿,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嘛!”
“你要是能捣鼓一些村里人想要的东西,可以交换的嘛!”
“赚个差价,有个村里的老丈人,你还怕没粮食吃?”
“我想想啊!”
林家福跟对方唠了一会儿,走的时候,又提了十斤面粉,然后闪人。
关于存粮这事儿,没操作的时候,觉得这就不是个事儿,实际操作起来,发现这就不是人事儿。
一次性不能买多了,一则是没有这么多钱,二则是不敢。
一个普通人,一次买大量的粮食,你当别人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你说黑市?
呵呵,只能说你太天真!
且不说如今市场上粮食是自由买卖,只要有钱,市面上的粮食随便你买,就算是黑市上有粮食交易,这种事儿,你就确定没有人盯着?
指不定就是人家放出来的饵。
还有说利用空间去私营粮商的店里“拿”。
对此,林家福只能说,做人还是需要一点底线的。
私营粮商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也是养家糊口的人。
以前灾荒年的时候,私营粮商哄抬物价,你可以说他们没良心,说他们丧尽天良。
但谁又有资格站在更高的层面去指摘他们?
人性逐利!
我们常说,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
但若是自己成了需要被帮的那个人,就恨不能道德绑架了所有人。
仿佛,所有人都应该帮你,不帮你就是不道德。
喏,这就是人性!
事不关己时,情分、本分这一套说得大义凛然。
事涉自己时,不帮忙的,都是丧了良心、黑了心肝的。
灾荒年,粮商哄抬粮价,赚尽灾民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固然是可耻的。但这个时候,更该被关注的难道不该是朝廷?
百姓奉公守法,该交的赋税都交了,当百姓受灾了,应该体现朝廷爱民如子的风范时,赈灾粮要么是被贪官祸祸了,要么朝廷也没钱粮。
于是,矛盾被转移,粮商们成了替罪羊。
该承担责任的人,没有承担责任,反倒是趁机刷了一波名声。
这便是古代官府大多时候的做法。
凡受灾,哄抬粮价的粮商都该死。
杀了粮商,收了粮仓,救了灾民,官府得了名声,官员得了实惠,百姓活了命。
至于粮商?
黑了心肝,该杀!
有些事儿吧,你真不能细品,越品,味儿越不对。
就如周树人同志说得,这字里行间,写满了“吃人”二字。
只是,谁吃了谁,又有太多的情况。
但总体而言,依旧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林家福回转小院时,已经将满脑子的想法藏了起来,一切如常。
逗逗小人精林佳颖,然后跟开始牙牙学语的林佳淑说一会儿火星语,再然后,载着秦淮茹回四合院。
“哥,我跟你讲,今儿妈跟说,傻柱结婚的时候咱们可以送一套被面!”
“那就送一套被面,是不是妈那里已经准备好了?”
“嗯嗯,还有李哥那边的贺礼,妈也准备好了!”
“今儿个,我跟妈去买东西,你是不知道,妈认识好多人,看着都挺厉害的!”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妈在城里这么些年,那肯定认识很多人啊!”
林家福不以为意地敷衍了一句。
老母亲可不是一般角色啊。
平日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谁知道还有那一层身份。
啧啧,就老母亲这隐蔽性,放在几十年后,妥妥的朝阳群众的佼佼者!
两人一边说着话,林家福很快就骑着车回到了四合院。
老闫同志又在捣鼓他的花,而且是又多了几个花盆,不知道是哪儿弄来的新品种。
反正林家福是不认识的。
在花草这一道,林家福连月季跟玫瑰都分不清。
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闫老师,你这是又进新品了?”
“嘿嘿,这可是我专门跟同事那里请来的姚黄!”
“我跟你讲,这姚黄牡丹在以前,那可是牡丹中的极品。牡丹呢,自古有四大名品,名为姚黄魏紫、赵粉欧碧……”
“这也就是到了现在,这些名品牡丹才到处可见,在过去,不是真正的达官贵人,都见不到这东西!”
“闫老师,还得是您,这方面,您是这个!”
林家福完全听不懂闫埠贵讲的这些,但这并不妨碍他夸奖对方。
一句话,不明觉厉。
既然如此,那么,直接竖大拇指就对了!
跟老闫同志分开后,林家福跟秦淮茹回家,进了屋里,秦淮茹小声开口,道:“家福哥,闫老师咋整天摆弄那些花花草草的,要我是他,宁可在院里种点菜,至少还能吃!”
“那些个花花草草的,也不知道有啥用!”
秦淮茹显然是无法理解文化人的心思。
这种名为雅量的东西,林家福也搞不懂。
想来,大概是没有饿过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