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开着车回到了百米香榭商业街。
因为整条街都十分萧条,所以禁止车辆进入的规定早就被废弃。
时金山开着他的二手迈巴赫从街头开到街尾,又从街尾开到街头。
直到街上每一个人都看到他,知道他开的是迈巴赫,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面具店。
白雨跳下车,提着裙子哒哒哒跑进店里,不一会,又牵着哥哥哒哒哒跑出来,请哥哥验收车。
作为只有五年为人经验的诡异,说实话,白旧根本不认识车,毕竟方塔病院也没有开车的地方。
不过还是能看出来,这辆二手车曾经出过车祸,至少死了四个。
时金山也看得出,因为他开车回来的时候,挂在后视镜上的驱魔小风轮转得都冒出了火星子。
无趣的是,死在车里的四只鬼连店老板们的本事都不如,没有人放在心上,连杀它们都嫌麻烦。
白旧和时金山一合计,决定使用最简单的方法稍微压制一下就好。
于是时金山跑到米店,买了一小袋糯米倒在车里,这事就算解了。
……
冬至,清凉的风吹落满街黄叶,商业街没有环卫工打扫,店铺老板们觉得满地金色十分好看,不约而同地留下了落叶。
穿着白色公主裙的白雨蹲在店门口跑来跑去,鞋子踏在厚实的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响。
里面房间灯光明亮,唱片机里换了一首甜美温暖的音乐。
白旧坐在画架前提起笔,涂下厚厚的一抹血红。
他已经让时金山重新编辑店铺信息发布到了网上,这些天没有客人上门,所以他一直在画画。
十几天前,是将电脑摆在旁边,一边看番剧一边画。
几天前,是放了一本书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画。
现在,他全神贯注到了画作里,伴随着音乐埋头沉浸下笔。
白旧将这些天定为自己的快乐假日。
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放松一下,再去面对自己最讨厌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跟时金山勤勤恳恳来面具店度过白天,在其中见识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事。
比如,他发现时金山的穿衣风格很特别,永远都是白色背心和大短裤衩打底,外面套上一件离谱的外套,是不管站在哪里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的程度。
白旧有一次好奇去看了他的衣柜,发现颓废大叔的衣柜里有整整十件老头背心,和十件同样的短裤衩,其他各种外套,譬如白大褂,道士黄袍,军官披风,倒是各不相同,就是很离谱。
时金山表示,这是他给自己设定的人设,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疯子。
白旧不理解,但尊重。
毕竟他也寻常不到哪去。
白旧定制了大量时尚且昂贵的衣服,每次出门都打扮得像个明星或者艺术家。
平时坐在车里没什么,但有几次中午跟时金山出去下馆子都被人误会了,还送出去几张签名。
时金山劝他低调点,可白旧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帅比,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但毕竟他还不想过早被研究会那群人骚扰,最后降低了出门率。
他不出去后,妹妹白雨变得也不怎么愿意出去。
反正附近都已经逛了一个遍,白雨会跟哥哥一样坐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画画。
白旧画绝望哭泣的女人,白雨就画小鸡吃米。
白旧画被碎尸的男人,白雨就画小老许下山嗷嗷叫。
白旧画地狱,白雨就画红太阳白房子。
两天前,时金山拿着他们两个的画去卖,白旧的画最高卖了5万,白雨的画最高卖了15万。
这段时间,每天到太阳下山,白雨就会变回诡物,回到哥哥的纽扣里。
白旧把那枚看似普通的黑色纽扣别在衣领第二的位置,因为那里最接近心脏。
这时候,时金山会开着迈巴赫在商业街再次炫耀一圈,然后搭载白旧回家。
当然,时金山没法向时小初解释自己哪来的钱买车,他没有办法把迈巴赫开进新香苑小区里,只能在小区不远处的一个公共停车场停车。
然后换上他的破烂自行车,车后坐上变成黑猫的白旧,吭哧吭哧踩回小区楼下。
时小初差不多这时候离开学校,去菜市场买好菜回来给他们做晚饭。
两只诡异在商业街过着奢侈的生活,一顿外卖成千上百,回家后立马秒变穷人,吃着女儿几十块钱的麻婆豆腐和小炒肉,心里依旧美滋滋。
时小初每天晚上都会抱着黑猫在怀里,跟他讲述学校里遇见的事情。
作为一个在本地三流大学走读的普通女生,她的大学生活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自从蔡瑶她们出事后,班上也陆陆续续冒出其他人欺负时小初,不过时小初说过,她再也不会任人欺负。
她利用自己精湛的演技,在老师面前表演了一套又一套的茶艺,让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全都吃到了苦头。
用时小初的话说,她以前只是没有争,但要争起来,头破血流的只会是别人。
白旧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工具人,姓时的这一家子,看似软弱,其实都是疯子。
顺带一提,这些天里,时金山犯病了四次。
此刻,白旧已经画完了一副完整的画作,通知时金山找卖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摔进棕色沙发里。
时金山跑进来观摩画作,这次的画居然非常正常,蓝天白云大海,正常到令人觉得卖不出几个钱。
“老大,你怎么改风格了?”
白旧已经习惯这个称呼,懒洋洋躺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火柴扔过去。
“点燃试试。”
时金山拿出一根火柴划燃,靠近画布。
火焰瞬间吞噬了整张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