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长相倒霉的乘客留意到凉风，意识到是自己身上的酒味影响到了别人，忙起身道歉。
这个人看上去十分不对劲，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白旧没有回复他，只是轻微颔首。
“你们……你们是去哪的？”
乘客本来只是想找点话题缓解尴尬，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又连忙补充说，
“我叫马危，并不是坏人，只不过今天跟着领导出去应酬，喝了点酒，半途被扔下来了，所以……所以身上有些酒味……”
时金山皱眉，前倾身体，靠近马危看了看，低声说：
“小子，你印堂发黑，最近走了不少霉运吧？要有大灾啊，小心点！”
马危摸摸自己额头，一双眼睛使劲往上翻了翻。
“你还会看这些？我最近是有点不顺，不过大灾应该不至于吧？呵呵，严重了严重了。”
他当然不信，不过看对方并无恶意，也没有生气，只是打了个哈哈。
时金山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大概是司机觉得车厢里太安静，莫名其妙打开了驾驶位后的小电视。
这种电视是当地公交车标配，平时用来播放一些唱歌MV和广告，有时候也会插播一些新闻。
正巧的是，现在小电视里就在播一条新闻。
「本台报道，今晚，于西河路跳河女学生已经找到尸体，目前家属正在前往辨认……」
公交车缓缓停下，前车门打开，一个全身都是水的女生走了上来。
她穿着季优优同款校服，是卫校的学生。
湿漉漉的校服下，女生全身都白到发光，身材有些肿胀。
哐当，女生往钱箱里投了一枚硬币，走到右侧剩下的空位前，选了个座位坐下，双脚抬了上去。
嘀嗒……嘀嗒……
衣角的水滴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片水面。
马危看得两眼大瞪，酒气顿时清醒了一半。
他回过头，指指那名女生，又指指小电视，激动得说不出话。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时金山捧住他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这时，车子又停了，车门开启后，半天也不见有人上来。
司机看着车门外，深叹一口气，按了几下喇叭。
“等等！师傅你等一等！”
外面响起一个大叔嘹亮的声音，急切又慌乱。
司机没有等他，按下关门按钮。
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进来！
那是一只灰色的手，上面皮没了，只剩下血糊糊的肉沾满泥土砂砾！
司机只好打开了门，只是油门已经踩动，车辆缓缓前行。
那双手抓住了门框，外面的人在跟着公交车跑。
“师傅，求求你了，等一会就好了，真的！一会就好！”
司机不说话，公交车的速度一点一点加速。
就在公交车快到那人要跟不上的时候，忽然，车窗外响起了一声嚎哭！
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哭得撕心裂肺。
男人响亮的声音在安抚女孩：“念念，别跟着爸爸了，你快回去，别跟过来了，快走！”
哭声越来越大，车辆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那只沾满灰尘的血糊糊的手上来了，是一个全身都如此的男人。
上车后，他就沉默不语，面无表情，朝钱箱里投入硬币，走到滴水学生前面坐下。
小电视里的报出了新的新闻。
「本台报道，不久前在本市发生的钢厂事故中，为救女儿而掉入钢水的父亲已经抢救无效死亡，其女儿奇迹苏醒……」
马危坐在座位上，几乎全身瘫软，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簌簌下落。
他的后面，白旧和时金山两个人脑袋靠近，轻声讨论。
“呵，这趟公交车好像不是载活人的？”
“按我的经验，中途下车不一定下到活人待的地方，不如坐到终点站吧。”
“也是，那名司机像是活人，到时候跟着他应该没事。”
“不过前面这小子怎么办？”
“不用管，他又不用我们帮忙。”
马危欲哭无泪，他现在恨不得立马跪下求后面两人带上自己！
正当他要准备实施时，公交车又停了。
这次，车辆并没有进入车站。
夜色中，外面只是一条笔直的，狭窄的，孤寂的道路。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一盏灯都没有。
可是当他再看向前车门，却看到从前车门走上来三个人。
他们肩并着肩，紧紧站在一起，中间的人垂着头，看不清脸，像是睡着了，全身无力被旁边的人架着。
两边的人穿着破旧发灰的衣服，中间的人衣服比较新，都是立领，上面绣着金钱纹的丝绸质地衣服，薄薄的一层，与十二月的天气毫不相配。
三人没有投币，司机也没有找他们要，他们转过身，依旧保持肩并着肩的站位，紧紧挤在一起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司机没有急着开车，他站了起来，拿出一包东西，离开驾驶位。
“你们等一会。”
说完，司机走下了公交车。
剩下乘客们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等待着。
马危感受到车厢里变得阴冷，冷空气吸进鼻腔，刺得肺生疼。
后面有视线盯住了自己。
马危回过头，是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三个人！
中间那个依旧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什么样，旁边的两人则是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电视里播出一条新闻。
「本台报道，今晚十点十四分，市环东北路发生了两车撞击事故，事故导致其中一辆车里乘客死亡……」
“环东北路？不就是我们刚刚路过的地方吗？”时金山低声说，“刚刚那三个人不就是从环东北路上来的吗？他们中间架着的会不会是……”
“不用猜，肯定是。”刚刚三人从身边路过的时候，白旧闻到了臭味。
死人的味道，他不会闻错。
“那不就跟传闻对应上了？”时金山指指后面三人，“他们对应传闻里的三个人。”
接着又指指马危：“他正好喝了酒，对应那个喝酒的人。”
马危吓得哆嗦，慌忙问：“请问你们在说什么传闻？”
时金山压低声音，简单地跟他讲了一遍，指指后面三人：“你看是不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