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之出身寒门,自幼聪颖好学,但身体文弱,连最普通的弓弩都拉不开,更别说骑马了。正因如此,小时候其邻里都说,陈家小子日后只能做个书生,就算从军也最多是做个步卒。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陈庆之得以与还未称帝的萧衍对弈一局,一局之后,萧衍对其赞不绝口,从而获得其亲近信任。
天监元年,萧衍即位称帝,是为梁武帝,陈庆之随即被任命为南梁主书,期间散尽钱财,招集将士,想要仿祖逖之举,一心报效国家。
陈庆之治军严明,麾下兵士在作战时都外披白袍,南朝多称之为“白袍军”。
这次算是这位南朝文弱将军第一次统兵向北。
淮水北岸的芦苇荡泛起鱼肚白,陈庆之的白袍军正在拆卸营帐。
寒风卷着碎雪掠过营帐,刘牢之剑眉星目被霜气染得愈发清冽。
“取舆图来。”
“尔朱菩提的秀容突骑距此三十里,高欢的怀朔轻骑绕到东南方向了。”
参军马佛念展开舆图:
“另外,胡龙牙部正在五河口修筑浮桥,成景俊的辎重队还在龟山北麓……”
陈庆之突然点在泗水与淮水交汇处,言简意赅道:
“传令胡龙牙部烧桥后撤,成景俊部弃粮草走山道。”
言罢,陈庆之站起身来,白袍在晨雾中猎猎作响:
“本将亲自会会大名鼎鼎的秀容川突骑。”
…………
辰时三刻,五河口。
尔朱菩提望着对岸熊熊燃烧的浮桥,银甲映着火光宛如熔金:
“南蛮子倒是溜得快!”
他转身看向高欢:
“这般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高欢不紧不慢地拈着芦苇杆:
“小将军先别着急,陈子云(陈庆之字子云)领兵向来稳重。”
顿了顿,他接着道:
“胡龙牙弃桥,成景俊弃粮,这等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的做派,不像是那位白袍将军的风格。”
“报——!”
探马撞开芦苇丛:
“东南二十里发现南蛮辎重队!”
尔朱菩提眼中腾起炽焰:
“全军上马!”
“且慢!”
高欢横刀拦住去路:
“陈子云乃南地名将,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尔朱菩提眼中不耐喷薄欲出:
“贺六浑!你也太小心了吧!眼见得贼军都已经丢盔弃甲了,还不敢上前?”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腾起一道狼烟。独孤如愿的快马踏碎薄冰而来:
“领军!成景俊的粮车上全是硫磺干木!”
尔朱菩提瞳孔骤缩,只见远处山道飘来刺鼻的焦糊味。高欢突然大笑:
“陈子云这才有些白袍将军的风范!”
言罢,他扬鞭指向西北:
“辎重是假,但小将军如果此刻奔袭龟山北麓,想来必有奇效!”
“你和我想的却是一般无二。”尔朱菩提闻言当即眉开眼笑:“儿郎们随我来!”
望着绝尘而去的银甲骑兵,肃立一旁半晌无言的尔朱兆皱眉:
“我们真要任他涉险?”
“狼崽子总得见见血,再说,前些日子小狼崽算计于你,万仁不是心中还有口气么!?”
说着,高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
“去告诉文彬,咱们在淮阴准备的‘大礼’是时候送出去了。”
…………
未时二刻,龟山北麓。
成景俊望着山道中疾驰的玄甲骑,抚须轻笑:
“秀容川小儿不过如此,放滚木!”
巨石轰隆声中,尔朱菩提猛然勒马。他望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檑木,突然想起高欢临行前的那句“必有奇效”,牙关几乎咬出血来:
“散开!找岩缝!”
“将军小心!”
尔朱荣为长子精挑细选的亲卫飞扑过来将尔朱菩提拽下马背,战马瞬间被碾成肉泥。他强忍恶心,心情还未平复,便听见成景俊的冷笑从高处飘下:
“契胡小儿!淮水须不是你秀容川!小儿怎可这般托大!”
冰水浸透身上特制铠甲,少年将军摸到腰间牛皮囊,突然想起临行前尔朱荣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