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头,黑云压城。
刘灵助身披黑色道袍,手持桃木剑,站在临时搭建的法坛上。
坛下黑压压跪着数千民众,前排有一些身着锦袍的富户,后排则基本上都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农夫。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法坛,瞳孔里跳动着病态的狂热。
“昨夜北斗移位,紫微星暗!”这位尔朱荣生前最为信任的方士声音尖锐,在寒风中格外刺耳:
“天象昭示,尔朱氏气数已尽!”
他猛地挥剑指向南方,剑尖挑着的符纸登时无火自燃,化作灰烬飘散,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金刀之谶应验了!刘氏当王啊!”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突然高喊,声音嘶哑:
“刘师就是真命天子!”
这个声音如同信号,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无数双手伸向法坛,许多人指甲缝里满是泥垢。
刘灵助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缓步走下法坛,从袖中掏出一块刻满不知名符文的桃木牌,上面符文像是文字又像图腾:
“此乃西王母座下金童亲手所赐的‘太乙救苦令’!”他声音陡然拔高:
“持此符者,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侵!”
坛下的骚动瞬间变成疯狂。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突然冲破人群,枯瘦的手指差点抓到刘灵助的袍角。
守坛的灰衣弟子立刻抡起包铁木棍,重重砸在妇人肩头,骨裂声清晰可闻。
“肃静!”刘灵助剑尖一指,灰衣弟子立刻停下动作。
他满意地看着噤若寒蝉的人群,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竹简。竹简展开时发出脆响,露出里面用血红色颜料书写的文字。
“昊天上帝有旨!”他每念一个字,神色就倨傲几分:
“敕封刘灵助为‘燕王’、‘大行台’,总领幽、瀛、沧、冀四州军事!”念到此处他突然停顿,目光扫过台下众人:
“凡我子民,当以火为号……”
他故意拖长声调,当人群被他的话吸引,突然厉喝:
“每夜子时!各村需在村口点燃三堆篝火!堆高不得低于一丈!”桃木剑猛地劈下,斩断坛前拴着的公鸡脖颈,鲜血喷溅在最近的信徒脸上,让那人神情愈加癫狂:
“不举火者,视为尔朱氏余孽!屠村灭族!”
最后一句话像冰水浇进油锅。人群中有富户脸色惨白,但立刻被周围狂热的吼叫声淹没。
刘灵助的灰衣弟子趁机抬出几个大木箱,木箱里都是已经画符的桃木片。
人们疯狂争抢,选择性的忽视了坛后阴影处堆着的几十具尸体,那便是这几日来不听从“燕王”号令,质疑“天意”的村民了。
…………
夜幕降临,幽州城外三十里的郭村一片死寂。
村正郭老汉蹲在自家院子里,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干草。
他的小孙子躲在屋里,透过门缝怯生生地往外看。
“阿翁,咱们真的不点火吗?“孩子的声音细若蚊蚋。
郭老汉摇摇头,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
“点不得啊……之前来的差爷可说了,谁跟着妖道造反,诛九族……”
话音还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张老汉猛地站起身,把孙子往屋里推:
“快!躲地窖里去!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孩子吓得脸色煞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郭老汉掀开灶台下的木板,将孙子塞进黑黢黢的地窖,最后看了一眼孩子惊恐的眼睛,狠心合上了木板。
就在这时,村口突然亮起十几支火把,将整个郭村照得如同白昼。
郭老汉从窗缝望去,只见一队骑兵已经冲进村口,当先一人身着灰布道袍,正是刘灵助的大弟子赵三。
“搜!”赵三骑在一匹枣红马上,马鞭指向村落:
“挨家挨户地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