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尔朱羽生的大帐内。
斥候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地,声音颤抖:
“禀将军,彭将军所部在固城西三十里遭遇叛军主力,三千先锋折损大半,仅余五百残兵退守西南山谷。”
帐内一片死寂,尔朱羽生手中的竹简“啪”地掉在案上,滚落到斥候面前。
尔朱羽生声音嘶哑:
“彭乐是干什么吃的!?”
“回将军,”斥候不敢抬头:
“叛军用火把惊了战马,重骑陷在泥沼里……”
“好了!退下!”尔朱羽生暴喝。待斥候离开大帐,他突然抽出佩刀劈向舆图。
大都督斛斯椿恰在此时掀帐而入,目光扫过狼藉的案几,轻叹一声。
“滏口关。”尔朱羽生刀尖抵住舆图某处,自言自语道:
“背靠太行,前扼滏水,叛军纵有十万也难攻破”
“将军!”斛斯椿闻言上前劝道:
“滏口关距此地足有百里!如果就这般退守,等于将河北三郡拱手相让!”顿了顿,他接着道:
“末将随天柱大将军七战葛荣时,叛军之势比如今更盛!尔朱天柱可从来没有说过退军以避敌锋芒啊!”
尔朱羽生眼角抽搐:
“法寿(斛斯椿字)可知彭乐败在何处?”他冷笑道:
“就是你这等莽夫之见!领兵作战岂有拘泥于成规的!?若是天柱大将军在此,说不得也得先后撤!”说着,他将斥候重新唤进大帐:
“告诉大都督,叛军冲锋时是何模样?”
斥候吞吐半晌,心有余悸道:
“他们,他们迎着箭雨,就跟不怕死一样!”
“听见了吗?”尔朱羽生甩开斥候:
“刘灵助的妖兵不知疼痛!我军新败,拿什么填这无底洞?”
斛斯椿鄙夷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麻布展开:
“这是斥候带回来的,叛军裹伤用的符咒。”他拿起起布片向众人展示:
“什么刀枪不入的符咒!不过是一些古怪巫药罢了!他们悍不畏死,必是服食药物所致。此等邪术,岂能持久?”
尔朱羽生烦躁不已,正要发作,亲兵统领慌慌张张冲进来:
“报!固城西南山谷燃起烽火,应当是彭将军的求援信号!”
斛斯椿趁机抓起佩刀:
“末将只需三千轻骑!子时出发,沿涞水河谷潜行,救出彭乐将军”
“你当刘灵助是瞎子?”尔朱羽生一把扯过亲兵腰间的令旗:
“按我之前计划传令!前军变后军,辎重营先行!我们先回滏口关休整!”
“尔朱羽生!”斛斯椿气急,竟直呼其名,刀鞘重重砸在案上:
“今日若退,他日想再渡滏水,就要用儿郎们的尸骨搭桥了!”
“你等真真是骄兵悍将!”尔朱羽生被斛斯椿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半晌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拍桌案,外厉内荏道:
“本将最后说一次,退守滏口关!”他劈手夺过令旗:
“我是主将!违令者,斩!”
斛斯椿面色铁青地系上披风。转身便要离开,临出帐前,他突然转身:
“将军怕是已经不记得天柱大将军以往的训诫了!只会凭借险关据守,尔朱氏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等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