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乐浑身是血,左臂的伤口只用布条草草包扎,血水已经浸透了半边战袍。
常山城外六镇军刚在视野中出现,他就扯开嗓子嘶吼:“窦将军!窦将军何在!”
正在整队的六镇兵士纷纷抬头。有人认出了彭乐,惊呼道:
“是彭将军!快快请进来!”
彭乐不等阵型分开,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踉跄着向前奔去:“窦宁世!窦宁世!”
窦泰正在中军帐内与参军司马子如商议攻城策略,听到外面骚动,眉头一皱:“何人喧哗?”
帐帘猛地被掀开,彭乐满身血污地闯了进来:
“窦将军!博陵、博陵出事了!”
窦泰霍然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彭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法怎么了?说清楚!”
彭乐喘着粗气:
“博陵……赵元凯那狗贼设伏,大都督中箭,我们折了许多兄弟!”
窦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转头对帐内众将喝道:
“全军集合!”
司马子如急忙上前:“将军,常山尚未攻下,尔朱仲远还在负隅顽抗,你此时不宜轻动啊!”
“留一半兵力继续围城,尔朱仲远无谋之辈,不敢轻易出来。”窦泰已经取下挂在帐壁上的铁槊,“我亲率一千精骑驰援博陵,待下了博陵,回头一并收拾常山。”
彭乐挣扎着站起来:“窦将军,末将给您带路。”
窦泰看了他一眼:“你先处理伤口,换匹马,随后跟上。”说完大步走出营帐,对亲兵吼道:“传令!骑兵一幢、二幢即刻集结,只带五日干粮,轻装出发!”
不到半个时辰,一千铁骑已在城外列队完毕。窦泰跨上战马,铁槊一挥:“出发!”
马蹄声轰隆大作,扬起漫天尘土。窦泰一马当先,铁青着脸望向博陵方向。
临行前高欢特意嘱托:“斛斯椿过于相信尔朱氏旧部,此行或许会有不妥,你要多多照应。”当时他只当是客套话,没想到果真出事了!
“都打起精神!”窦泰猛夹马腹,“日落前必须赶到滹沱河。”
骑兵队伍令行禁止,沿途村庄的百姓倒是素来知道六镇军纪向来严明,也不害怕。有老者认出那杆铁槊,惊呼道:“是窦铁槊!河北要变天了!”
天色将晚时,窦泰率军抵达滹沱河畔。他下令全军稍事休整,自己则站在高处眺望对岸。亲兵队长递上水囊:
“将军,渡河之后,再沿河而下两日就可到博陵。”
窦泰接过水囊灌了一大口:
“派斥候先行渡河,想办法联系上斛斯椿的残部。”
“诺!”
夜幕降临,彭乐终于追上了大部队。
他脸色苍白,但精神尚可:
“窦将军,我来求援之前,大都督他们退到了博陵西南十里的山林中,如今应该已在那里安营扎寨。”
窦泰点点头:“你伤势如何了?”
“无碍!”彭乐咧嘴一笑:
“就是赵元凯那厮想来此刻以为胜券在握,正在城里大摆宴席呢。”
窦泰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让他再得意两天,我们全速行军!”
…………
不到两天时间,他们终于找到了斛斯椿残部。营地隐蔽在山林深处,只有几处微弱的篝火。
窦泰下马步行,远远就听见斛斯椿的怒骂声:“滚!这点小伤算什么!”
走进临时搭建的军帐,窦泰看见斛斯椿半躺在简易床榻上,左肩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却仍强撑着训斥军医。
“法寿兄!”
斛斯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板起脸:“宁世?你怎么亲自来了!?常山如何了?”
“放心,常山跑不了,我留了一半兵力继续围城。”窦泰走到床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赵元凯有多少人马?”
“城内原有三千守军,又从周边征调了两千青壮。”
斛斯椿挣扎着坐起来:
“我轻敌了,原以为赵元凯会念旧情……”
窦泰按住他的肩膀:
“你安心养伤,剩下的交给我。”
他转身对彭乐道:“把博陵城的布防情况详细说与我听。”
彭乐找来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简易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