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伯兮俯身拾起被踩污的拓本,瞥见话本末页“陆乘风与苏山月下对酌”的段落,眉峰微挑,心道真真有趣,闲下定要好好看看这丫头又是如何编排自己的。
陆易鼻头一动,忽而闻见三春楼方向飘来炙羊肉的焦香,冉凌雪早已被沈砚舟架着奔向酒旗招展处。
满地零落的《女诫》残页混着油墨,在正午骄阳下蒸腾起一片混沌的烟火气。
三春楼的雅间里,天青纱帘半卷,漏进市井街巷的鼎沸人声。八棱雕花槛窗悬着鸟笼,里头的红嘴画眉正啄食沈砚舟特供的杏仁酥碎屑。
紫檀云纹案上错落摆开影青瓷碟:主位的“琥珀炙”实为东坡肉,三层肥膘剔透如冻玉,淋着二十年女儿红熬的焦糖色;旁侧蟹粉小笼包以鲜荷叶垫底,薄皮透出蟹黄与荠菜交缠的春色;冷碟“玉版脆”实是冰镇莼丝。
沈砚舟掀开暖锅,野菌炖乳鸽的雾气漫过冉凌雪男装襟口的竹叶绣纹:“这道‘玉山倾’用的杏花酿。”
“凌儿可要尝尝这道‘玉山倾’,用的可是上好的杏花酿。”沈砚舟手中银筷不停,恨不能将冉凌雪面前的碗全部夹满。
“就这?”江伯兮携着陆易突然闯入,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露出一脸嫌弃,“凌儿在本王身边,什么好的吃不到……”
可是冉凌雪不等陆易附和江伯兮的话,就已经大快朵颐,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哎呀呀,真是夫唱夫随哟,陆大侠这是不放心江大美人哟!
陆易听闻,立马噤了声。
江伯兮暗中扯了扯陆易的衣袖,两人默契地坐在冉凌雪身边。
“外面没有地方了,本王就勉为其难和你们一桌了,主要是凌儿,吃这些真的够吗?”
冉凌雪点点头说:“不能再多了,要不会长肉肉。”
“凌儿还真是可爱。”沈砚舟眉眼含笑,下意识地拿着手帕,想要拭去冉凌雪嘴角的油渍。
但江伯兮和陆易哪一个是好惹的主儿,只见江伯兮一把将冉凌雪的头按在自己怀中,陆易手中暗器,精准地打在沈砚舟的手腕上,而他手中帕子,落在玉山倾中。
“哎呀。”冉凌雪抬头将江伯兮推开,微微蹙起眉头,心下一动,只道不好,那沈砚舟的计划要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