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雅各宾总部大楼的窗户被轻轻地打开了。奥利维尔蹑手蹑脚地从外面翻了进来,紧张地吸了口气。
他握紧了匕首,静静地穿过门厅。那些警卫大概不敢在秘书长休息的时候打扰他吧,奥利维尔想。他向圣光祈祷了一下,来到最后一扇门前。
他一边用颤抖着的手握住门把,看到房间里漆黑一片,一边笑了笑。
这可比想象的要简单许多,他想。之后,他只需要拿起匕首,朝一位正在熟睡的年轻法师脖子上来这么一下,这样洛丹伦王国就能彻底地摆脱那个恶魔了。
奥利维尔走进这间小卧室,眯起眼睛,举起匕首,然后朝着黑暗中床上的那团黑影猛地刺去.......
一发火球击中了奥利维尔的手,而紧接着一枚飞刀击中了他的膝盖。他痛苦地哀嚎着,朝着火球飞来的那个黑暗角落看去,发现他需要刺杀的目标正舒服地坐在一张木质椅子上。
奥利维尔胃里一阵翻腾。
“唉,老兄。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真有人能睡得着呢?你得知道,你的主子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挣的。”被刺杀的法师低声说道,声音的响度只比耳语稍稍大一点。“你该不会是以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来杀过我吧?你最好多向法拉德或者马蒂亚斯学学,看看他们是怎么杀人的。我,对了,我似乎忘了告诉你,这两个家伙似乎都已经完蛋了。”
奥利维尔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却只是一声低沉的呜咽,“巫妖王万岁”。
教授摇了摇头走过来,然后发觉面前的刺客已经气绝身亡。他摸索了一会儿,从对方的身上搜出了一块不发光的黑色宝石。
对天灾石拙劣的模仿。
教授冷笑了一下,然后目光注视着刚刚冲进来的警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愚蠢家伙拖出去吧。真是遗憾,我以为洛丹伦的皇家密探应该更有实力一点的,没想到他们的水准比军情七处差远了。”
这时,其他人也都纷纷被惊醒了。在得知发生了什么以后,凯特琳·鲁因的起床气完全转化成了彻头彻尾的恼怒。
“那个老国王真该死,”她说,“收买不成就这样痛下杀手。”
“我们得去找那个老头算账。”斯迪加特说,“谁知道下次被暗杀的会是谁。”
“算账?”莱特芬格沉思道,“这恐怕还是不太谨慎——”
“我们就把那个刺客扔到外面的大街上去吧,就声称他是效忠于巫妖王的邪教徒。泰瑞纳斯国王现在应该还没收到行动失败的消息呢。”
“然后就这么算了?!”
“大家以后都注意着点,别睡太死。”费利克斯说。本以为是泰瑞纳斯没好日子过,不曾想居然是他们自己先睡不着了。“我敢打赌,明天泰瑞纳斯绝对会派使者前来慰问,假装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得趁机狠狠地敲诈他一笔。
就算现在洛丹伦国库没什么钱,但皇家的好东西总归是不少的,藏书馆、军械库里面的东西,该有一部分归我们了。”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泰瑞纳斯国王在“惊讶”地得知居然有效力于邪教的刺客来刺杀弗里德里希顾问后,派遣了使者前来探问魔法顾问的状况,并且为王城糟糕的治安道歉,声称他们没想到“居然连邪教徒都混进来了”。
接着,国王和他的使者便眼睁睁地看着“受伤的”弗里德里希顾问在图书馆和军械库里精心地挑选了一番。最后,国王陛下不得不下令将大主教法奥、历史学家帕科瓦·芬塔拉斯的若干著作,包括国王本人年轻时用过的战锤“米奈希尔之力”,全都赏赐给了顾问先生,甚至还让顾问先生在巴尼尔农场挑选了两匹上好的白马。
“米奈希尔之力?”莱特芬格问,“听名字,我还以为这是那个年轻的小王子的武器。泰瑞纳斯居然连这个都赏赐给你了?”
“不。”费利克斯说,“阿尔萨斯的武器叫做‘圣光的复仇’。不过重点不在这。
你应该看到那些法奥写的书了吧?他们圣光教会就是根据这上面的原则来培训牧师和圣骑士的。但需要指出的是,他们的培训规矩太过于繁琐,仪式极其复杂,甚至每天都要祷告几个小时,而且对受训人员的思想品质、意志和信仰也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很明显,如果按照阿隆索斯·法奥所提出的苛刻标准,奥斯玛尔·加里瑟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有任何使用圣光的资格,但这位将军确实能对圣光运用自如。
法奥写的书是教导人们使用圣光的,但显然,学习圣光不必完全按照他的教程来。
我们应该用控制变量法和双盲实验法则来判断这些手册上的哪些内容是多余的,然后将这些去掉。”
“是的,”杜德摩尔说,“我们的人能像加里瑟斯那样使用圣光就够了,别他妈整天地‘感谢圣光’。我可不希望雅各宾协会的兄弟转变成什么虔诚的疯子。”
“是的,就是这样。这些实验你们去做。”费利克斯说,“我的事多,我要把精力放在阿拉希高地的兽人上面。”
.......
尤舒拉和乌索紧紧地贴在地面上,透过高高的草丛观察着山下的诺斯弗德农场,看着那些人类逃离农场。这是一件苦差事,特别是对于他这种火刃氏族的强大剑圣而言。
但是没办法,谁叫这是大酋长的命令呢?
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地躲避这些人类。实际上,兽人的数量已经足以与人类,哪怕是那些健康、正常的人类,正面冲突,他们还能正面攻破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许多城镇。
但萨尔却严厉禁止这么做。他只是带着部落的族人,一直安静地生活在落锤镇以及附近几座人去楼空的农场,那些萨满也只为自己和人民最微薄的要求请愿,他们甚至不敢将这贫瘠的山顶变成茂盛的草地,并食物永远多得吃不完——那些萨满担心这种“贪得无厌”的要求会违反与元素们的协定,并导致自然中的任何东西都不再回应他们。
许多兽人都对此强烈不满,也包括尤舒拉在内。他们在深夜窃窃私语,提出恶意的猜测与质疑。
但霜狼氏族却无比坚定地支持他们的酋长。乌索告诉尤舒拉,整个霜狼氏族都知道,杜隆坦之子绝不像诋毁者所说的那样,对人类充满畏惧情绪。
相反,萨尔有着高尚的灵魂与清醒的头脑,知道盲目的复仇只会带来无谓的流血,伤害平民则有失荣耀——这是奥格瑞姆选择他作为自己继任者的原因,也让格罗姆·地狱咆哮尊重我们年轻的大酋长。
乌索搬出了奥格瑞姆和格罗姆的大名,尤舒拉便不再言语。
他也听说过,萨满能够越过梦境,和灵魂交谈,知晓许多个冬天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坚信兽人能够再次团结一致。
不过,部落又应该往何处去?难道他们就一直这样在阿拉希高地上生活下去吗?
一只爪子不轻不重地踩了他一下,把尤舒拉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同时坐起身来。
乌索轻轻地拍了尤舒拉一下,身后还跟着他的伙伴寒齿,那头巨大的霜狼在枯黄色的杂草中十分显眼。
寒齿一直竖起耳朵,盯着大路。尤舒拉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去,看到山坡上出现了一道剪影,伴随着马蹄声传入耳朵。
“有人类来了!是两个!”乌索警告道,与他心有灵犀的寒齿立刻掉头跑回到后面的林子里藏了起来。乌索自己也紧接着卧倒在地,试图用高高的草丛遮住自己。
但这时,他却发现尤舒拉依然站立着,于是便立刻用脚轻轻地踢了这位火刃剑圣一下。
剑圣转过头白了他一眼,接着便从乌索的视线之中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们在害怕什么。”风把他的声音送来,“那些逃难的人类绝对不敢偏离大路的。”
“但那些人类在离开村庄时总是成群结队,匆忙来往,谁也不敢落单。”乌索轻声说,“这两个家伙却骑着马,而且朝着我们的方向来了。”
约摸半分钟后,透过草丛,在疾风步之中的尤舒拉注意到了那两个人类,一男一女。他们都紧紧地裹着法师斗篷,各骑着一匹白马,肩膀后面露出两柄紫色的法杖。
显然,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嚣张得有些过头了,得由火刃氏族的剑圣来好好地教育他一下,千万不要在大白天一个人乱窜。
尤舒拉表情阴沉,紧紧盯着前方,张大嘴巴,獠牙尽露,接着便提起自己的利剑,悄悄地朝着骑马的人类疾驰而去。
很快,他便放低重心,冲到男人骑的那匹马的旁边,然后跳了起来,朝着男人的后背猛劈下去——
然后他便被冻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寒冰,而且在冰中保持着跳劈的姿势。
“尤舒拉!”乌索高喊道。心急如焚地,他也绷紧着神经,心急如焚地朝着骑马男法师冲了过去,同时一道白影闪过,他知道寒齿也来帮助他了。
巨大霜狼的出现让女人和她胯下的白马顿时紧张了起来。它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向前奔跑,但男人却很快设法让它安静了下来。
这时,男人转过身,直直地面对着霜狼和乌索。霜狼打算绕到敌人的身后发起扑咬,然而一道火球精准地命中了它。
接着,法师抽出了背后的剑,架着马猛地向前一冲,一剑砍到了乌索的手上,让他再也握不稳手中的斧子,斧子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浑浊的响声。
对方又架着马,再次朝他冲来,迅猛地将乌索撞倒在地,马蹄甚至在他身上重重地踏了几下。霜狼企图扑过来拯救它的伙伴,但也被一发迅猛的火球快速地击倒。
乌索仰面朝天,晕头转向,想要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你们俩不该企图袭击我的,兽人。”那男人用兽人语嘲弄地说,“仅凭你们俩,就想让我人仰马翻,未免太自信了吧?”
剑圣尤舒拉挑战失败。只可惜,这一幕没法放在达拉然魔法学院的招生处循环播放。
........
这是萨尔生命中前所未有的一段时光。
他带领他的族人在阿拉希高地成功地生存了下来,而联盟的军队始终都无法彻底地将他们消灭。直到最后,洛丹伦选择了放弃,并把他们的军队撤走了。
总体而言,这对于部落来说是一场伟大的胜利。此后,他仍然在不断地打听四处流落的兽人的消息,并且根据“先祖之魂”透露的信息,将伊崔格这种来自黑石氏族的部落元老都给救了出来。
不过让萨尔惊讶的是,等他带人抵达斯坦索姆下水道时,身受重伤的伊崔格居然已经被人放在这里了。
当他运用元素之力将伊崔格的身体治好了一些后,伊崔格便告诉他,是一个叫做“提里奥·弗丁”的圣骑士的朋友们把他放了出来。
而且,这群人当中为首的那位法师已经提前知道了杜隆坦之子会前来救他。
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萨尔想到。“先祖之魂”告诉他的事情,这个人类法师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精通某种占卜系法术吗?萨尔听说过占卜法术,但他只是知道这种魔法很强大,从来没见谁用过。
那人类搞不好是个先知。
“有人类来了,萨尔。”德雷克塔尔低声说,“详情还是让乌索告诉你吧。”
大酋长顾问伊崔格颇有些惊讶地瞥了德雷克塔尔一眼,但老萨满什么也没说,就退出了帐篷,接着另一个年轻的霜狼兽人便走了进来。
“大酋长——”
当乌索向萨尔躬身致意的时候,萨尔看到他的身上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但是不致命。
于是萨尔便举起手,用自己的力量治愈了那道伤口。乌索不由得惊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那里已经不疼了,然后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我和火刃氏族的尤舒拉碰到了两个骑马经过的人类法师。我们本想把他们撂倒,结果那个男人却像逮几只兔子那样轻松地就把我们逮住了。”
“是你主动袭击那两个人类的?”萨尔皱起了眉头,“我说过,我们尽量不要和人类发生冲突——”
“是尤舒拉先动的手。”乌索说,“我和寒齿不得不去帮助他。但是,那人类法师却并没有杀死我们。”
“然后你就把他们引到这儿来了?”
“在得知我是霜狼氏族的成员后,那人类法师便把寒齿和尤舒拉扣下当俘虏,并把我放了。”乌索说,“大酋长,人类托我给您带句话儿。”
萨尔和伊崔格对视一眼,接着问:“那两个人类怎么说?”
“他们说.....”乌索表情古怪,“他们说那个男人是您、德雷克塔尔长老和伊崔格顾问的朋友,而女人则是你的姐姐。他们想和您见一面,就在落锤镇西边的那座山丘上。”
我的姐姐?!萨尔嘀咕道,是塔雷莎,不会有错的!
一个小时后,费利克斯、塔雷莎和萨尔,还有大酋长的顾问们,在那座偏僻的山丘上见面了。
在和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姐姐寒暄了一番之后,大酋长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对方是谁。
“我是哈默,萨尔,商人哈默。”人类自我介绍道,“我后来又取了新名字弗里德里希,在法师之城达拉然里找了份教书的新工作,福克斯通女士如今在我的课题组学习,她的父母也都在达拉然谋生。”
塔雷莎谨慎地点了点头。
“我对‘哈默’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萨尔。”德雷克塔尔说,“是他,还有另外一个人类一起带着你来找我们的。我记得当时你们遭遇了一场雪崩——”
“我也想起来了!”萨尔激动地说,“哈默,是你,还有那位克拉夫——”
“而且你是提里奥·弗丁的朋友。”伊崔格说,接着转过身面对其他兽人。“当时就是他把我放到下水道里,并告诉我萨尔会来救我的。朋友,我一直到今天都抱有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萨尔会来救我的?”
“那是占卜术。”
萨尔点了点头,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至于你们的人,他们袭击了我,我不得不把他们冻起来。”费利克斯指着这两大坨寒冰,很快冰便融化了,露出了里面虚弱的霜狼和剑圣。“但愿他们还没有被冻坏。”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萨尔说,“哈默,跟着我们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