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佛寺,铜钟在寒风中发出沉闷的声响,高欢站在寺门外,听着晨钟袅袅,心头却是百感交集。
“贺六浑,你还在等什么?”尔朱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许不耐:
“元晔的仪仗已经到城门口了。”
高欢转过身,看到尔朱兆披着铁甲,腰间还挂着那把断刀。
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亲卫,个个面色阴沉。
“到了这等境地,再说别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高欢上前一步:
“不如让他自尽,也好保全些体面。”
尔朱兆冷笑一声:
“体面?他杀我叔父时可曾想过体面?”他一把推开高欢:
“今日我就要让天下人看看,背叛尔朱氏的下场!”
佛寺内,元子攸正跪在蒲团上抄写佛经。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
“尔朱将军来得比朕预想的还晚。”
“陛下倒是镇定。”
尔朱兆大步走到他面前,一脚踢翻案几,墨汁溅在元子攸的素袍上:
“看来是早有准备。”
元子攸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
“朕自登基那日起,就准备好了这一天。”他直视尔朱兆:
“只是没想到会死在你这莽夫手里。”
“巧言令色!”尔朱兆一把揪住元子攸的衣领,将他拖到窗前:
“看看外面!”
窗外,一队仪仗正缓缓入城。元子攸眯起眼睛:“那是什么?”
“元晔!”尔朱兆狞笑:
“从今日起,他就是大魏天子。”
元子攸突然大笑:
“朕还以为你会自立为帝,没想到还是找了个傀儡!尔朱兆,你比朕想象的还要胆小!”
“闭嘴!”尔朱兆一拳打在元子攸腹部,看着他痛苦地弯下腰:
“来人,拿酒来!”
亲兵端来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尔朱兆倒满一杯,推到元子攸面前:“陛下,请吧。”
元子攸直起身,擦了擦嘴角:“毒酒?”
“自然不是。”尔朱兆嗤笑一声:“只是想让陛下死得明白些。”
元子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想让朕明白什么?”
“明白你有多蠢!”尔朱兆猛地拍案,揪住元子攸衣领,将人拖到窗前:
“看见城外那些火把了吗?那是我三万铁骑!你以为杀了天柱大将军就能夺回大权?”
窗外连绵的火光如星河倒悬,元子攸的瞳孔映着点点猩红。
“那些世家门阀争着抢着依附于你的时候,你以为他们心里头想的是忠孝节义么?”
尔朱兆冷笑连连:
“不是的,他们只想保全富贵罢了!”他拽着元子攸转向南方:
“你以为如今洛阳的百姓会骂谁?是骂我这个‘胡酋’,还是骂你这个引狼入室的昏君?”
元子攸喉结滚动,在对方蛮力拉拽下站立不稳:
“朕……”
“你最蠢的是,”尔朱兆突然暴喝:“是到死都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掐着皇帝下巴逼视铜镜:
“看看这张脸!除了元氏血脉,你还有什么?军权?财权?还是,”手指重重戳在镜面:
“人心?”
铜镜哐当坠地,元子攸挣开钳制,背靠窗棂喘息:
“朕至少试过了。”
“试?”尔朱兆像是听到天大笑话:
“你拿什么试?河阴三千条人命?洛阳十万户焦土?”他突然拽断腰间玉佩砸向皇帝:
“还是我叔父这个擎天之柱!”
“什么叫做成王败寇,”元子攸抹去额头被砸的血迹,指尖猩红刺目:
“朕今日知矣。”
“好一个成王败寇!”尔朱兆一脚踹翻灯树,灯台轰然倾倒,滚烫的蜡油泼在两人之间。
他暴怒地扯下帐幔擦拭身上蜡油:
“你也配提这四个字?来人!取白绫来!要够结实的!”
不多时,亲卫捧来一条白绫,尔朱兆轻笑一声:
“你这辈子最大的功劳,就是替大魏选好了掘墓人!”
高欢上前一步:“万仁!”
“不必再劝!”尔朱兆拔出断刀指向元子攸: